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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以心之血，换君三日寂静 上6

听到这个名字时，吴邪的表情可谓一波三折。他先是震惊，被说书先生灌输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张家起灵居然是眼前这个标志的人儿。震惊之余他又有些欣喜得意，初见张起灵时，吴邪便对他颇有好感，至于好感的深浅，他还没有更深一步去捋清楚。他自认自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喜欢他的姑娘也有貌赛西施的，他不觉心动便直截了当的拒绝，至今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那第一眼的好感，就来自张起灵惊若天人的貌。至于他得意什么，吴邪自己也不大清楚，或许只是得意，他看上的人竟然是神一般张起灵。

随后，他便释然了，这些天的疑惑都有了解释。张起灵来吴家后，吴三爷便赶紧把他送到解家，说是来跟着解雨臣学经商，实则是把他藏在解家。吴邪想起当日他不愿来，三爹爹还发了好大的火，他突然就心里一酸，虽说是养子，可几个爹爹是实实在在的疼他，哪怕他并没有什么心头血，也要想尽办法去保护他。

吴邪无忧无虑的活了这么大，才不想去死，他刚才答应的干脆，只是为了顺着话问对方身份。张起灵是吴家的救命恩人，吴家抚养他长大，于情于理，这笔债，吴邪还，没有错。更何况，他早已视吴家为血缘之亲，别说是心头血，就算是命，他也给的心甘情愿。

吴邪的情绪一波三折之后再一折，刚才还大义凛然，突然间又失落至极，一想到他心头不可言说的得意之人，却想要了他的命，一股没来由的酸苦便堵在胸口，每呼吸一口，就扯着心肝脾肺跟着疼。他有些委屈又愤懑的盯着张起灵。

张起灵没想到吴邪会答应的这么平静，他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然而很多人在真正面临死亡时，仍会不惜余力苟延残喘的挣扎，哪怕出卖朋友至亲，换来的只是一口喘息。能为情为义，甘心赴死之人，毕竟是少数，他想，吴邪是后者，也应当是后者。毕竟是吴老狗教出来的孙子。

他看着吴邪将各种各样的情绪毫不掩饰的显露在脸上，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委屈，他就这样委屈的看着自己，这种委屈，张起灵仿佛似曾相识，有那么一瞬，他毫无波澜的内心有了一圈圈轻轻的涟漪，他想，不如算了吧。

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

吴邪有千言万语，张起灵却没有给他机会宣之于口，他转身之时只留下一句:“时日一到，我会再来。”

吴邪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最后终于想通了一些事，天将破晓时才沉沉睡去，这一睡，醒来已日上三竿。

前厅放着打好的水和食盒，水还温着，吴邪草草洗漱了一番，吃了些东西，便坐在院子里发呆。天气晴好，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思来想去，脑海中最多的还是张起灵。

于是，他来到书房，提起笔，将脑海中的身影印拓在柔白的宣纸上。清冷深邃的眸光，高挺的鼻梁，落笔嘴角时，吴邪眉头微皱，他只见过张起灵几面，每每都是冰冷的神情，他不大喜欢。于是，他将笔尖的嘴角微微上扬。

吴邪直起身，打量着这副面容，若有若无轻扬的嘴角，连带着冰冷的眼神都温柔起来。吴邪满意的点点头，开始画斗篷下的身形。

张起灵左手握着刀柄，一把长刀掩于斗篷之下。除了露出握着刀柄的手，吴邪的构思本来是让斗篷将整个身形遮挡住，这也是吴邪认识的张起灵的样子。这样一来，这副画就像是腊月的寒风，吴邪不喜欢，他要让他成为三月的暖阳。

吴邪想了想，突然会心一笑，他将张起灵右边的斗篷撑开一些，黑灰的斗篷下，张起灵的右手提着一只可爱的兔子灯笼。

吴邪又取来颜料，把兔子染上一层柔黄的烛光。白纸黑墨，如张起灵本人，可吴邪相信，这一抹温暖的烛光，也一定是张起灵的一部分。

吴邪搁好笔，轻轻的吹干纸上的墨迹，忽然，他抬起头，看见张起灵站在案几前，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因为面前的张起灵，依然披着黑色的斗篷，他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提着一只兔子灯笼，仿佛是从案几上的画中走出一般，唯一的不同，是他的嘴角并没有一丝上扬。